紅燒烏魚－屬於爹對奶奶的思念

這晚桌上出現了娘煮的紅燒烏魚。

11月初的那星期，氣溫明顯降低，正當我說適合吃酸菜白肉鍋、羊肉爐和麻辣鍋時，那星期內有兩天的晚餐，桌上出現了蒜苗紅燒烏魚，分別是我和娘煮的。印象中，每到了入秋，尤其是中秋之後，當雌性烏魚的卵被取去做烏魚子後，魚販攤上就有烏魚可以買，俗稱「烏魚殼」，少了烏魚子的烏魚，價錢自然是低廉不少。然而，就在這樣的時節，秋天之後，偶爾餐桌上就會有前面提到的「蒜苗紅燒烏魚」或「香煎烏魚爆蒜苗」的菜色。只記得，娘偶爾說她不愛買烏魚，也不愛吃烏魚，因為覺得烏魚肉的纖維粗。可是餐桌上還是有烏魚，既然不愛吃，那又為何要買？我想不透，卻也從沒問個水落石出。對我而言，我對烏魚烹調菜色，有印象的就是這樣。偶爾嚐一下，其實是很不錯吃的。

直到那星期，是我在這個秋天，第一次煮烏魚，那天爹特地問我會不會紅燒？要我用紅燒的方式煮烏魚，紅燒烏魚我有煮過，每次煮都是爹特別提的，所以有印象。其實，每次當爹跟我說魚要用紅燒時，我就覺得奇怪，但是也不多問。奇怪的是，新鮮的魚，為何要紅燒？又為何每次只要有烏魚，就要用紅燒呢？雖然百思不得其解，但是，依舊還是把爹想吃的紅燒烏魚給煮了出來。

隔兩天，換娘煮了一樣的菜色，滋味當然是比我好的多，而且那天我煮的時候，魚肉內部沒完全解凍，結凍處的肉就有些破碎而不完整，自然是賣相不佳，還好味道是類似的。飯後，和娘小聊一會兒，我才曉得為何家中餐桌入秋後，會有料理烏魚的菜色？吃了好些年，也烹調好些年的烏魚，我才曉得這道烏魚與爹之間有一個私密的相連和懷念。

原來，紅燒烏魚是奶奶生前常煮的拿手菜之一，應該是很常煮的一道菜吧。而吃紅燒烏魚，娘說應該是爹對奶奶的一種懷念的投射。想想，也是吧。爹以前曾說過，他18歲就離開斗南上臺北。奶奶65歲過世至今已經22年，爹今年60歲，算算奶奶過世那年，爹也不過才38歲。我想最主要和奶奶住在一起的時光，就是他上臺北之前的那18年吧。中間的那些年，上臺北工作、結婚、成家，只有逢年過節時，才會帶著一家大小回斗南，再不就是奶奶或爺爺上臺北。也許在爹的心境上，歲數漸長，多少會想起一些以前的事，和爺爺奶奶的點點滴滴，或許，透過這道紅燒烏魚，可以讓爹串連起和奶奶的情感連結。

聽完娘簡述蒜苗紅燒烏魚與爹、奶奶之間的連結，娘也提到「麻油烏魚」這道菜，這也是我沒在家裡的餐桌上看過的，應該也是奶奶的其中的拿手菜吧。當然，奶奶過世時，我不過10歲而已，但是至今依然記憶鮮明。對於奶奶的菜，和我記憶的連結，有過年時的蘿蔔糕，若我們要回臺北，知道我愛吃蘿蔔糕的奶奶會多拿一塊給爹娘帶回臺北。還有奶奶常常煮的「大茴香菜蛋花湯（閩南語是茴香仔蛋花湯）」、「魷魚螺肉蒜」、「曬乾的菜豆煮湯」、「曬乾的白色花椰菜煮湯或炒菜」還有「破布子」。只是，我不曉得我是否有吃過奶奶親手煮的「紅燒烏魚」或「麻油烏魚」？我想應該沒有或是太小沒印象，會說沒有是因為，小時候回斗南的時間，若是唸書的話，一定是寒、暑假，逢年過節會回去的時間是農曆過年、清明這兩個民俗節日，端午和中秋是沒有回去的。所以，以時節來說是吃不到奶奶的烏魚料理。至於太小沒印象是指，就算是學齡前，常常被爺爺或奶奶帶回斗南居住，但那時候哪裡會記得吃過什麼魚？什麼樣的料理？頂多就是吃飽、睡覺、玩罷了，不過吃到奶奶的烏魚料理的可能性應該很大吧。

屬於爹對奶奶的思念。